高經理,您還好嗎
那是38年前的一個正午,五月份的天氣,己有點燥熱。在江西鋼廠鍍鋅車間的工地上,我匆匆地啃了幾口干飯,實在是咽不下去,離高考的日子越來越近了,精神高度緊張,更沒了胃口。
下放了6年半,招工到建筑工程公司,進入工程隊當學徒以來,我的情緒特別消沉,近乎到了絕望的地步。午休一小時,總愛一個人蜷縮在工棚的某個角落里,木訥地望著天花板發呆。現在心思更重,上個月從良山趕到縣城公司報名參加高考,辦事的人很驚訝甚至有些不屑,對我說:“你行嗎,工地上這么緊張,又請不了假,你考得上嗎?”
我的眼淚在眼睛里打著轉,強忍著沒讓它留下來,身體己十分透支,高強度的體力勞動和消瘦已把我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。離高考還要5個月的時間,我決意參加高考賭一把命運,幾度蹉跎,這已是人生的最后一根稻草啊!
天氣燥熱,這天中午也不想與工友說什么,一看手表,還有半個多小時上班,我背起工具袋,爬上第6層腳手架一個背陽的地方,腳手架有點搖晃,不知怎么當時腳總有點顫抖,我有較嚴重的恐高癥卻做著這么悲催的苦力,想起來真的很辛酸。
我脫下又厚又重又臭的工作服丟在了一旁,順勢躺在腳手架上,左手抱緊身邊的毛竹,拿出一張記著外語單詞的紙條。背著“water、apple、dog”等類似現在幼兒園小朋友學的單詞,一天30個單詞,也好有點事干,精神不至于那么崩潰。不知怎的,背著單詞一下朦朦朧朧地睡著了。
估計也不到一刻鐘的時間,我的屁股被狠狠地踢了一腳。
“你不要命了,睡著了滾下去摔死你”,我一瞪眼,原來是工程隊高經理跟上了腳手架對著我高聲地怒吼。轉過身我趕緊爬了起來。高經理一把搶過我手上寫著外語單詞的紙條,看著看著瞬間改變了態度,拍著我的肩膀說:“千萬注意安全啦”,我隱約地感覺到,高經理的眼角有點濕潤,他緩慢地走下了腳手架,仿佛有點沉重,回頭又看了我一眼。也不知怎么的,整個工程隊就只有高經理等一二個大學生,在這大山里,我還是充滿了對高經理的敬重。
當年我放棄了外語考試,仍然考取了大學,如愿地改變了命運,成了我們這批招進建筑工程隊一百多號知青羨慕的對象。高經理的女兒也在公司做油漆工,當年公司兩個報名參加高考的人中,其中一個就是高經理的女兒,她因準備不足而放棄了當年的高考,我當時才明白高經理在腳手架上為什么對我突發善意。
公司一些對高經理有意見的人在背后說著風諒話,無意中抬高了我的身價。嚼舌頭的人可知道,我晚上收工回來,身體己是非常的疲憊,擁擠的宿舍里沒有立足之地,吃完晚飯差不多八點過后,我一個人拿著書躲到距宿舍一里路遠的小火車站,倚靠在裝著路燈的電線桿上,站著動一動可以防止蚊蟲的叮咬,也離燈光近些,咬著牙在與命運賽跑,那種內心的分裂、精神的摧殘我和誰說去呀!
事情已經過去38年了,高經理的那狠狠的一腳、那一句暖心的話、那一個憐憫的回首,至今回想起來都是我終生難忘的記憶。我理解高經理為了生產安全對我的憤怒發泄,也理解高經理發現我在腳手駕上為準備高考的那種近乎落淚的感動,他的女兒當年也是試圖改變命運的一個奮斗者。
時過境遷,我常想念那些與我在建筑工地一起揮汗如雨的知青們和師傅們,想念因失戀而自盡的老李。聽說我們屬于大集體性質的建筑工程隊不知什么原因解散了。
高經理,您年長我十多歲,眨眼我也老了,幾十年沒見到您,早就退休了吧,最近的您還好嗎?
在當年的歡送會上,工程隊隊長胡志武破例讓我不要退回泥刀等工具,說讓帶到學校,為學校破損的一些墻面做些修修補補的事情。當時我答應了下來,第二天我還是就將泥刀等工具交回了倉庫,我不想看到這些道具再回到痛苦的回憶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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