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哥

八哥，是一種鳥，羽毛黑色，頭部有羽冠，兩翅有白斑，吃昆蟲、小活魚和植物種子，能模仿人說話的某些聲音，有的地方也叫鴝鵒，是我家鄉(xiāng)人們喜愛的鳥兒。但二十世紀(jì)八九十年代，我家鄉(xiāng)的八哥和許多鳥兒都不見了。

小時候，我和弟弟們特別喜歡養(yǎng)八哥。我們市坪鄉(xiāng)場周圍的房前屋后，田邊土角，樹林叢中，到處都有八哥，到處都能見到八哥建造的窩。八哥的窩大點(diǎn)的像飯碗那么大，是八哥用嘴從附近銜來的小樹枝和野草筑成的。窩周圍較高，像墻一樣;中央是凹下去的，八哥就住在這樣的窩里。也有一些八哥喜歡在磚墻的破洞里筑巢。我不明白，為什么有的八哥在樹杈之間筑巢，有的八哥在洞穴里安家?我就問父親。父親說:在樹杈之間筑巢的八哥是家八，它的嘴是淡黃色的;在洞穴里安家的八哥叫洞八，它的嘴是黑色的，也叫黑八。父親是依據(jù)什么給八哥分的類，我不知道。但父親的分類，卻讓我信服。可能我家鄉(xiāng)老一輩的人，也是這樣給八哥分類的。

八哥把蛋生在窩里，孵化一段時間后，就孵化出了小八哥，我們叫“八崽”。八崽剛從蛋殼里鉆出來時，個子很矮小，只能趴著，不能走動。沒過幾天，它就能走了，但走不穩(wěn)，走起路來左搖右擺的。八崽渾身毛茸茸的，十分可愛。見到樹上八哥窩里有八崽，我們就爬上樹去抓。我們這群小孩很能爬樹，像猴子一樣，抱著樹干，幾下就爬上去了。如果我們發(fā)現(xiàn)八崽在市坪完小外面破磚墻的洞里，我們就悄悄地找來樓梯搭著爬上去抓。我們抓來八崽，就把它關(guān)進(jìn)竹籠子里。八崽喜歡吃活的蟲，活的小魚。沒事的時候，我們就到附近的河里或水田里，用箢篼捕捉一些小魚回來喂給八崽吃;有時我們也去附近的田邊土角和我家后院壩、外公外婆家后院壩的泥土里挖些紅色的蚯蚓來喂八崽。

有一年我和弟弟們喂了一只八崽。八崽長大成八哥后，跟著我們?nèi)チ撕芏嗟胤健Ｎ液偷艿軅內(nèi)ズ訅巍⒗罴覊G、黃泥洞、高洞司等深山老林找柴，八哥也跟著去。八哥站在我們的肩上或我們扛著的柴母上。有時八哥也會飛下來，在路邊的地里或草叢中尋找食物，但不管是否找到食物，只要我們走了一段路后，八哥就會扇動著雙翅，從我們的后面飛到我們前面的路上或我們肩上。八哥跟我們很親近，它不會遠(yuǎn)離我們，當(dāng)我們砍好柴用柴母扛著柴走在回家的路上時，八哥就飛到我們扛著的柴上，隨我們一起回家。我們跟著父母到地里去，主要是跟著去玩，有時也幫父母做些力所能及的農(nóng)活，八哥也會跟著我們?nèi)ァ８改竿谕習(xí)r，新挖出來的土地里有許多昆蟲，八哥就在新挖出的泥土里尋找紅蚯蚓或別的昆蟲吃。

八哥有靈性，我們時常教它學(xué)說話。至今我依稀記得我們教它說“吃飯”“開門”“飛”之類的詞語和日常短語，八哥也會跟著我們“咿咿呀呀”地說話。八哥說的話我們聽得不十分清楚，但八哥說話的聲音十分動聽，而且八哥說話極其認(rèn)真，它抬起頭來，雙眼看著我們，仿佛在模仿我們說話的口型。

我們從外面回到家的時候，八哥就會從家里跑或飛出來，站在我們面前“咿咿呀呀”地說話，有時它也會飛到我們的肩上，表示它對我們的親熱。如果它餓了，它就會一邊“咿咿呀呀”說話，一邊張著大大的嘴巴，等待我們喂給它食物。我們把從小河里、水田里捉來的小魚兒，一尾一尾地送到它的嘴里，它脖子反復(fù)地伸縮幾回，便將一尾小魚吞了下去。它吞下一尾小魚后，又仰起脖子，“咿咿呀呀”地叫，而且那可愛的小腦袋還不停地左右轉(zhuǎn)動，用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專注地盯著我們，仿佛在說:我還沒有吃飽呢，你們就不喂我了?當(dāng)然，八哥自己也會在我們家后面院壩的泥土里尋找那些可以吃的昆蟲。八哥尋找食物，大多時間是用它的雙腳。它一只腳站著，另一只腳的爪子就在泥土里刨，如果發(fā)現(xiàn)了可以吃的昆蟲，它就用它的爪子迅速將昆蟲捉住或按住，嘴朝前面撮幾下，就把昆蟲撮進(jìn)嘴里了。有時，八哥也會用它堅硬的嘴角，將泥土啄開，在泥土里尋找食物。

后來我和弟弟妹妹們逐漸長大了，開始幫助父母做些比較輕的農(nóng)活，沒有閑工夫喂八哥了。特別是我參加工作以后，一直在外地生活、工作，幾年才回一次老家。

二十世紀(jì)九十年代中期，我和愛人張淑娟帶著兒子凱航回到市坪探望父母及弟弟妹妹們，發(fā)現(xiàn)房前屋后、山野之間已經(jīng)沒有八哥了。我感到十分驚訝，小時候市坪那么多八哥，怎么現(xiàn)在一只也見不到呢?后來，我終于弄清楚了是什么原因?qū)е掳烁绮荒苌�存。我想，一是周圍的許多山林被砍光，生態(tài)遭到破壞;二是農(nóng)村大量使用毒性厲害的農(nóng)藥，土壤里的昆蟲差不多都被毒死了；三是人們用汽槍等工具到處射擊和捕捉鳥類。這三個原因使得八哥和很多野生動物失去了生存的環(huán)境和條件。

2008年8月我回老家探親時，又見到了八哥。見到了在家鄉(xiāng)飛來飛去、咿咿呀呀歡叫著的八哥，我的心情很舒暢，也很高興。親人們告訴我說，近幾年政府實(shí)行退耕還林、封山育林，山上的樹木越來越多，綠色的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正在逐步恢復(fù)，再加上農(nóng)業(yè)生產(chǎn)技術(shù)比以前先進(jìn)，農(nóng)藥的毒性比以前小了很多，而且還禁止人們捕捉和傷害鳥類，于是房前屋后又有了八哥和其他鳥兒、森林里的各種野生動物也繁殖起來。

聽了親人們的介紹，我發(fā)自內(nèi)心地贊道:又有八哥和其他鳥兒了，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日子不遠(yuǎn)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