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不去的小時候

四月二十四日傍晚，窗外下著小雨，沒有雷聲、閃電，雨淅淅瀝瀝、不痛不癢的落，空氣有點潮濕，可屋子里還是有點熱，皮膚上蒸發著水汽，心里蒸發著往事。
　　像這樣下雨的日子以后會慢慢多起來，像一根醞釀許久才撥響的弦，鏗鏘的余音將一直會在這個季節繚繞許久。
　　小時候記得也是這樣的雨天，特別被我期盼，因為有時候下雨就可以找理由不去上學了，可以好好地玩玩了，現在想起來，只是這么多年的雨沒變，變的只是被雨淋的人。
　　記得小時候喜歡坐在窗臺的書桌旁，推開窗看著外面模糊的小世界，想起那時不愿寫作業，嘴里只會嚼著鉛筆頭，一看書就想睡覺，很多次都是被爸媽在飯點時候的敲門聲驚醒的，瞬間我的玻璃彈珠，我逮住的紅蜻蜓，一起瘋玩的伙伴，都在醒來的那刻消失殆盡，有的只是書上的口水，那時候會歪著腦袋想起葫蘆娃與蛇精的打斗，會想起阿凡提一邊騎驢一邊唱“我的小毛驢，小毛驢……”，會想起“呂呂侖侖侖，呂呂侖侖侖……你可知道花仙子就是我，會想起……
　　我是個有戀雨情結的人，大概喜歡雨的人都不會介意擁有一個可以賞雨的窗臺，那些童年里疊的紙飛機在雨天停航，而紙船卻慢慢悠悠的剛開始起航，小手拿著它們在風中奔跑，捏著在水中劃槳，童年是大人給塊糖就可以不哭，添件花衣服就可以高興穿出去朝伙伴顯擺的年代，現在這些東西被遺忘在歲月深處，即使想起，也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單純幼稚的歡心了。
　　那時候覺得自己很小，外面的世界好大，不斷的幻想，一直被大人約束著，不能干著不能做那，唉，很是無奈，很想自己快點長大，大了就可以無拘無束，后來，我們事實上真的長大了，但結果并不是像當初想的那樣，可以自由自在的了，沒人管著自己了，事與愿違的是自己管自己的更多了，或者說沒人管反而什么事都不想做了，還是小時候好，至少不會因為很多事傷心，有點雞毛蒜皮的小事，也會很快忘掉，是那種今天和你打架、謾罵，明天見面后還可以牽手微笑的那種。
　　老屋前的懸鈴木，銹蝕的斑斑駁駁、坑坑洼哇的排水管，陪伴我童年的老屋拆遷后，就再也沒見過它了，那時自己像個軟體動物，常躲在自己的殼里，那時有什么害怕的事就往家跑，那時喜歡把爺爺放在柜子上，還沒看的報紙給偷偷剪成各種卡通人物，不知為這挨了多少罵，還有那些我藏在床底的考的不及格的試卷，我都覺得它們不過是老舊窗臺的老舊陽光罷了。
　　風起的時候，搖起我窗前那棵像俠客般一臉嚴肅、站的筆直的樹，連那陽光下長長的樹影，在風起時也會抖擻了兩下，感覺那刻只有這風聲輕吟，世界驟然定格，像默片年代的黑白電影無聲的在歲月里常年上演。
　　記得小時候很喜歡照相的，不過那時候的姿勢都是大人設計好的，讓笑就笑，讓哭就哭，現在拍照吧，卻想著趕緊曝光，就沒事了，有點羞澀，也沒小時的歡呼雀躍了，現在一個人會常常在午后，找個凳子在陽臺上坐一坐，翻開相冊，看著那些照片，往事一幕幕在腦海閃過，我心里有份情感，就是現在這個五彩繽紛的世界始終也抵不過的黑白年代，那些我小時照片上的輪廓，在這樣溫暖的午后被擠進陽光里，溫暖、光亮，滲透著童年燦爛的微笑。
　　那時候伙伴們會在追逐打鬧累了后，買兩毛錢一包的冰水，坐在陽臺上散漫的閑聊，說說你遲到被老師罰站了，說說他沒完成作業被老師鞭笞了，反正在那時，我們對這些毫不羞愧，那都是些可以在伙伴間吹噓的戰績哦，冰水自口流進肚子里，好涼爽，打個嗝，傻傻笑笑，那時我們從沒想過以后會分散，會很少有機會再一起坐在這里侃侃天方夜譚，總是期待會老是有不太炙熱的陽光蔓延在午后。
　　窗前，烘烤我臉的陽光，從東邊移到西邊，而心里的遐想始終停留在散淡的云上，嘟囔著嘴計算著假期，慵懶的癱軟在桌旁，趴在陽光的柔波里，夢過新芽、夢過苦雨，帶著對外面世界的好奇，讓夢帶著自己飛出窗子，去世界中徜徉。
　　未來的許多年，有那么一天，在這窗前坐累了，伸伸懶腰，起身走走，聽聽時光機里播放的童謠，看看云淡，感受一下風輕，和那些熟悉的人在老家舊址的巷子里拉拉家常，柔軟的回憶溫暖了心房，不需要盡力去回想，憑我和小時候的默契，就能輕易在蔓草荒年的小時里流浪。
　　找個舒服的姿勢，舒癱全身筋骨，趴在陽臺，看午后花盆里的快樂有沒有生長，測一測一米陽光里幸福有多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