潤物細無聲
老友曉明好茶,尤喜北郊的舜過泉。他寫過一篇散文《清泉道上》,說的是當年跟隨外公去興福寺路過,初識舜過泉的情景。后來每次賞游之余,還要帶上一桶井水,回家作烹茶煮茗之用,文人雅興,不知凡幾?有次我到曉明處小坐,他泡上的茶,芽香茶清,非同尋常,淺淺地呡上一口,回味悠長,舌尖喉間讓人感到淡而幽香。曉明得意地介紹說:“是用舜過泉的水泡舜過泉的茶葉。泉水好弄,只要難為功夫;茶葉難覓,年前早早預定,才拿到了兩斤。好友來訪,泡上一杯,聞香神聊,以助雅興。”于是茶香深處便多了幾分友情,幾許浪漫。
其實更為浪漫的是,喝茶的朋友們崇尚野趣,鐘情幽邃,把喝茶的場所先是從室內搬到了室外,繼而搬到了郊外。我的幾個朋友喝茶直接喝到了舜過泉,自然又多了一份恬淡和雅興。我們兒時去興福寺郊游,不喜歡走平坦的大道,總是拐入幽靜的林中小道抄近路,這就會路過舜過泉。舜過泉毗鄰興福寺,地近四高僧墓,相傳古代虞舜路過此地,干渴之時恰逢清泉,駐足汲飲解乏而得名。泉池一米見方,水質清醇,久旱不竭。明嘉靖《常熟縣志》載:“泉發于地,深可二尺余,不盈不涸。”清代的翁同龢曾贊其為靈泉。泉壁用山石壘成,壁上鐫刻的“舜過泉”三字,字跡雖有些模糊,但尚能分辨。本邑的好飲者、善飲者常常會不厭其煩地到此取水,據說臨近的王四酒家也曾來這里取水,釀造名噪一時的桂花白酒呢!
是日由劍兄作東,老冒、孫兄、燮銘、家祥與我等數位老友,熟門熟路地早早就趕到了舜過泉。茶室就在舜過泉旁,是山民們利用自家的房屋改建而成,屋旁場地開闊平坦,任憑茶客選擇心儀之處擺放桌椅,各得其所地消閑尋趣。場上有兩棵高大的樹木撐起了場面,一棵是桂花,一棵是板栗,看看樹徑和樹冠,估計比我的年齡還大。時值仲秋,葉叢中板栗隱現,清風中銀桂飄香,令人愜意舒坦,茶還沒喝就已經有點陶醉。來者不是同學就是文友,聊起來容易有共性的話題,一縷茶香導引,瞬間就拉近了彼此的距離。談興隨著話題而深入,心靈便進入了清幽的境界。純粹是茶敘,友情當為先,交流的氛圍就如杯中之茶一樣淡然。說古道今,品茶論文,看似漫無邊際的聊天,實為溝通融合的心流,投以桃,報以李,淡了茶,濃了情,這是一種多么難得的追求,亦是一種比較灑脫的境界。
我嘗試過一個人去舜過泉喝獨茶,那是另一番滋味的消遣。我當然不會在雙休日去湊熱鬧,退休了時間能自由支配,當然避開喧鬧繁雜為好,人舒適地靠在椅子里捧杯品茗,進入了獨樂的境界。碧空悠悠,時序裊裊,黛青的虞山橫臥在眼前,周圍林中枝繁葉茂,草木蔥蘢,染得人眉眼中盡是綠意;和煦的陽光透過樹梢漏在山石小徑上,空山鳥鳴,樹影搖曳,一切顯得安靜且溫暖。但凡一個人喝酒,大半是喝悶酒,越喝越沮喪,越喝越煩悶;可是一個人喝茶,卻會是大境界,越喝越清醒,越喝越提神。閑看杯中綠葉沉浮,感受舌尖苦盡甘來,似乎把人生的真諦悟透了幾分,在不經意間使飲者的心脈趨于寧靜,心志歸于淡泊,可見茶葉的境界與人生的況味,是何等地相似!那些累積在胸中的濁氣、憂郁、煩悶立馬退避三舍,甚至化為烏有。與茶相伴,與大自然親密接觸,看似隨意地打發時間,其實是在享受著一種低成本的微幸福。
轉眼望望不遠處的舜過泉,靜靜地無人打擾,但是它卻留在每一位茶客的心間。舜過泉飽含過歲月風霜,覽盡了世事紛紜,它甘于寂寞,自守清純,至今依然素顏淡妝,內斂風華,與那幾個熙來攘往的天下名泉相比,還保持著自然之本色,所以在水污染見多不怪的今天,還能保持先前那般的清冽甜潤,這實在是常熟人的福分。古人有言道:直木先伐,甘井先竭。舜過泉能夠規避這樣的風險,有賴于它的匿采韜光;舜過泉的茶香飄渺不散,全在于這里相對靜謐。漫漫人生路,能有些微時間來靜,當為樂事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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