濃濃的灰色幸福
小安也出來打暑假工了,隔我很遠,在杭州工廠里做鋼木門。聽說一個月全靠加班費來掙錢,不知道累不累,到底能掙多少錢。
我在廣州干著這不痛不癢的保安,一個月就那么一點錢,但是我不是為了錢。值夜班時,晚上三點多小安給我打電話了,他和我一樣,還是用的家鄉的號碼。
一接通電話他就說:“我他媽真心覺得生活不容易!”而我還在關心電話費,說他一分鐘六毛不心疼啊?他真的逼急了,不管這些。
小安說起他在工廠每天努力的干過八點,然后就看著表熬時間,算著加班費。回到宿舍連澡都不想,衣服不脫的趴在床上睡覺。可是小安也知道,洗個澡人也精神很多。于是小波說:“我每天晚上就對自己說‘趕快去洗個澡,洗個澡就好了,就舒服多了。‘我每天都這么掙扎。”
我對他說“小時候就知道生活不容易了,父母經常說啊。”我也知道,小時候的我們都沒有領教過生活的厲害,早上上學你可以賴幾分鐘,遲到了無所謂的站一節課就過去了。上班了就不同啊,早上定好鬧鐘,生怕遲到了。遲到了不會再讓你站幾分鐘就完事了,遲到了那天的工資就沒有了,就意味著那天你要喝西北風。
小安說起了他偉大的早上,他說“你不知道我早上怎么醒的,我每天早上都是突然驚醒,看著發亮的天然后緊張的看看鬧鐘,還好,時間還早。我感覺我就是被嚇醒的啊!”我挺同情小安的,這感覺也只有我在上早班時有過,六點半要起床,每次都是四五點自然醒,然后又睡去,最后還是自然醒。真的,我定了鬧鐘一次都沒用上,我們都是被生活嚇醒的,然后開始誠惶誠恐的一天。
小安現在腕表不離手,睡覺也是。他說,這樣方便,一抬手就知道要做什么,睡覺也踏實了一些。我聽過了他的這個方法后對他說“你覺著是這苦逼的生活欠操呢?還是你弱的欠操呢?”小安像一語驚醒,這么回答我:說起這啊,以前在學校看個A片情趣來了還可以打打飛機。現在啊,就是來一真女我也不會勃。不是說晨勃是正常的生理現象嗎?我現在都快沒有了,偶爾有一次我還高興半天呢!聽完他的陳述我說“好吧,我確定你被生活操到陽痿了。”他不再說什么。
相對小安的情況,我做著保安的行當還算可以,也只能說這次我不是為了財而已。若我也和他一樣,想錢想瘋了的話,我相信也會和他一樣。保安也就是一天站到晚或者一天坐到早,啥事也沒有。比工廠里強很多。
小安說過他想兩個月掙五千塊。我就問了他估計月底能拿多少錢,他說兩千多一點。按這樣算來,五千差不多了,突然覺得他挺有成功的。可他又說只準備干一個月。好吧,真的是太心力交瘁了。
我問他,你是不是覺得生活就是個賤貨,然后半夜起來專門向我感慨你的英雄事跡的?小安又給了我意外的答案,他說他半夜突然胃疼把他疼醒了。我說有沒有治胃病的藥或者其他人有?他說了一段讓我感到特文藝的話:治什么治,這是好事。我今天還能胃疼,那說明我的身體告訴我,我還是個活人,還有靈魂,我要享受這來自自己的恩賜。
我不會說小安神經了。因為我偶爾也有過他說的某某些感受,我能夠體會到小安因為這狗日的生活,大腦而產生的短路和斷路。
生活的確不容易,我們還不能像父母一樣擁有體面的事業或者從容的心。就像我感嘆在這里干了五年的老保安,就像小安打心里佩服做了七八年的老員工一樣。
我們初來乍到,還沒有練就可以對抗生活的心還有身體。小安說到最后竟然說佩服自己的母親,一個人扶持,服侍這個家幾十年,那是要如何老練的心和堅強的身體啊!
也許是吧。我不敢太確定,更不敢否定。我怕我的確定讓我沒有勇氣做到從容和老練。我們還年輕,需要時間練習。
那天晚上,我覺得小安從未有的堅強。若是我可能還沒有他做的好。那天晚上,小安享受著胃疼入睡,而且我長久的仰望星空。
我想我們兩個月后回到家里,真的不好意思說出我們的感受,只能用一句“還好,還行。”代替過心里波濤洶涌的感受。
在很X(數學中的未知數X)的將來,我肯定會輕輕的談笑今天的風生,心里仍會悸動,我們走過來了,不是嗎?
我期待在心里說這話的一天。我給小安講了。他說,我也是。
我想那個時候我才真正的體會到一種幸福,一種濃濃的、灰色的幸福,這種灰色的幸福教會我風雨不動的本領,讓我不至于在未知的生活面前出太多的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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