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秭歸的山水間,屈原的魂魄從未遠去。它流淌在峽江的波濤里,沉淀于楚地的草木中,更在世代相傳的手藝里獲得永生。湖北汽車工業(yè)學院“拾遺楚韻·啟為創(chuàng)新”非遺調(diào)研團隊循著千年文脈,深入屈原故里,探尋峽江木雕、三閭刺繡、峽江草編三項非物質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如何在當代被屈原文化深刻喚醒,煥發(fā)出前所未有的生機與韌性。
木刻忠魂:從汨羅江畔到刀鋒流轉(zhuǎn)
踏進屈原祠內(nèi)劉志華的木雕工作室,時光仿佛凝固。刻刀起落間,木屑如歷史塵埃簌簌而落。團隊成員凝神屏息,目睹一塊平凡木坯在劉志華手中被賦予精魂。圓刀輕旋,鑿出衣袂翻飛的弧線;三角刀微顫,挑出蘭草葉脈的纖毫。他的代表作《我哥回》與《歸來》,正是屈原精神最震撼的立體詮釋。
《歸來》中,屈原傲立龍背,懷抱長劍,眺望故土,每一道皺紋都浸透滄桑與眷戀,靈感源自神魚馱歸的秭歸古老傳說。《我哥回》則定格了屈子昂首遠思的瞬間,身旁屈姊所化的杜鵑鳥,泣血悲鳴“我哥回”,將手足深情與家國悲慟凝固于方寸之木。劉志華對團隊坦言:“創(chuàng)作《歸來》,是盼著我們的傳統(tǒng)文化和手藝都能‘歸來’。”更令人動容的是傳承中的銳意求新——年輕匠人讓屈子衣袂拂過三峽大壩的現(xiàn)代輪廓,在龍舟的浪痕里巧妙嵌入二維碼,古老樟木的紋理中,楚辭的墨香與時代的天光交相輝映。

絲繡詩心:針線交織的《橘頌》華章
離開木香縈繞的屈原祠,團隊踏入彌漫草木清香的羋繡館。三閭刺繡傳承人喬貴榮手中的銀針,正以絲線為墨,繡寫楚辭華章。她向調(diào)研團隊展示了傾注八個月心血完成的巨制《橘頌》——這幅以屈原同名詩篇為靈魂的作品,運用平繡中的精妙長短針法,以130余種絲線反復(fù)疊加穿插,令橘樹果實飽滿欲滴,枝葉層次宛然如生,將“后皇嘉樹”的詠嘆化為指尖永恒的畫卷。
“‘三閭’之名,源于屈原的官職,這是我們秭歸人紀念他、傳承楚風的方式。”喬貴榮向青年學子闡釋這門技藝的文化內(nèi)核。她更創(chuàng)新性地將傳統(tǒng)用于圍裙肚兜的“挑花針法”(單線出針,單線回針),成功移植于現(xiàn)代茶席、香囊、飾品,讓古老針法在當代生活中找到全新舞臺。團隊成員在喬老師指導(dǎo)下初執(zhí)繡針,短短幾分鐘的笨拙嘗試,已深刻體會到“慢工出細活”背后難以言傳的艱辛與堅守。
草編龍舟:千載民俗的指尖重生
在屈原故里非遺小巷,峽江草編傳承人羅光林的工作室,宛如一座微縮的草編王國。清香源自棕葉、黃荊條、菖蒲這些峽江草木。形態(tài)各異的龍舟模型承載著對屈原永恒的追思,精巧的端午草粽凝結(jié)著千年習俗的溫度,《龍鳳呈祥》則寄托著最樸素美好的愿景。
羅光林向圍攏的調(diào)研團隊道出峽江草編的筋骨:棕櫚葉的柔韌賦予其獨特樸拙的荊楚氣韻,“單脊雙斜紋”等獨創(chuàng)技法,使作品在表現(xiàn)龍舟競渡的激烈或粽葉棱角時,充滿他處難尋的筋骨與神采。團隊成員在羅老師帶領(lǐng)下,親手體驗編織端午草粽。從擺“井”字到繞圈收束,看似簡單的步驟卻讓棕葉在手中屢屢“失控”。當羅光林將驅(qū)蟲草藥均勻裹入草粽,成員們看著自己手中歪扭的半成品,無不感嘆世代積累的智慧深不可測。

屈魂為引:非遺新生的文化密碼
調(diào)研團隊深刻體悟到,屈原文化正是這三項非遺在當代重煥光彩的核心密碼與不竭源泉。“三閭”之名直指屈原官職;峽江木雕的核心題材離不開屈原傳說與形象;草編龍舟與粽子更是端午祭祀屈原最直接的民俗載體。屈原為它們提供了無可替代的文化根源和鮮明的地域身份。 屈原的悲壯人生、瑰麗詩篇、不朽傳說,成為匠人取之不盡的靈感寶庫。木雕凝固《我哥回》的泣血呼喚,刺繡演繹《橘頌》的嘉樹風骨,草編復(fù)刻龍舟競渡的追思場景。每一項技藝都因承載這份厚重情感而更具打動人心的力量。
當秭歸的夕陽為非遺小巷鍍上金色,湖北汽車工業(yè)學院的學子們滿載而歸。他們心中已深深烙下傳承人的執(zhí)著身影:劉志華刀鋒下的專注,喬貴榮針尖上的從容,羅光林指尖翻飛間的篤定。這次“三下鄉(xiāng)”揭示了一個深刻答案:屈原的魂魄從未消散,它已化作木雕的遒勁線條、刺繡的斑斕絲線、草編的堅韌經(jīng)緯。這些古老技藝,因浸潤了千年屈韻而底蘊深厚,更因傳承者們以創(chuàng)新接續(xù)文脈的勇毅,而在新時代的浪潮中,展現(xiàn)出如峽江水般奔騰不息、歷久彌新的磅礴生命力。青年一代對非遺的認知、理解與熱忱,正是這條文明長河奔涌向未來的希望所在。